股骨头坏死病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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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为父亲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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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来没想到,成为父亲,竟然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。

那是年初夏的一个周五晚上。在冷气十足的ICU(重症监护室),我面前是一个冷气更足的医师。

医师说,签字吧。

这是一位刚刚博士毕业没多久,医院的产科任职的医师。也许是因为周末不得不从产科来ICU轮值,她的脸上,带了几丝不耐烦。

我面前是一份对医学人士来说常见的普通文档: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治疗方案知情同意书。

在离我不远处,躺在ICU病床上,是我已经结婚十五年的爱人。因为孕期高烧四十度,不得不打医院急救室。再从急救室送到ICU。

对这位医师来说,不过是周末的一个普通病例。甚至在这家医院ICU,爱人算不上最严重的那类病人。

但对我来说,是非常艰难的一个选择。

是同意终止妊娠?还是继续让爱人在重症监护室上死扛着,拒绝终止妊娠?

人生最艰难的选择莫过于生死的选择。

比一个人生死更艰难的莫过于母子两个人生死的选择。

终止妊娠,意味着孩子不得不早产,以极低体重、发育不完全的状态来面对这个世界。

我要面对极低体重早产儿存活率在百分之七八十的残酷事实,以及早产儿宝宝的各类并发症风险。

我还要面对妈妈在高烧状态下剖宫产的极大风险。

拒绝终止妊娠,意味着最坏的结果是大人孩子都没保住。

而最好的结果是妈妈高烧逐步退掉,孩子继续正常呆在妈妈肚子里面,直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。

这一年,我39岁,爱人37岁。

这一天,孩子28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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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原本其实可以不必面对如此艰难的选择。

因为,爱人怀孕的那一年,我们结婚已经十五年。两人已经成为坚定的丁克主义者。

现在回想,丁克不是最初就有的想法。而是慢慢地,用时间累出来的一种习惯。

结婚当年,我和爱人已经在创业。

白手起家,看上去是一个传奇。但背后是无数苟且。

在最初创业的前几年,手头钱很紧,经常是花了这笔钱就没下笔钱。

双方父母都非常理解两人。从不催小两口生孩子,也许是力所能及的一种支持吧。

正如休谟所言,习惯是人生最大的指导。伴随时间流逝,创业公司走上正轨,资金压力从28岁那年开始,不再存在。

但,丁克已成两人共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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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意外发生。爱人怀孕了。

可以想见,对于37岁的高龄产妇来说,生育并非易事。从爱人怀孕开始,就各种状况不断。医院住院部的常客。

孕早期:第一次大出血,急诊住院;第二次大出血,急诊住院;白细胞异常,急诊住院。

孕中期:用了20分钟才做完羊穿手术,第二天开始出现发热症状,降钙素原(感染指标)达到正常值的十几倍,再次急诊住院。

而到了孕21周,宫颈内口早开。再次住院。积极方案是做宫颈环扎,保守方案是卧床观察。

原本我与爱人已经选择了积极方案:宫颈环扎。

?也许是命运使然,术前准备都已经做好。突然,爱人第一次宫缩。这种情况下手术无疑是危险的,可能会直接导致宫颈口张开。

于是只能继续采取保守治疗方案:卧床保胎。

而这一卧床,直接是五十多天。一日三餐床上吃,洗漱洗头也是床上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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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段格外痛苦的日子。

那段日子,我们几乎是数着日历过的。

21周、22周、23周、24周……那时,每一周的早产儿存活率,我们烂熟在心。

在22周时,爱人再一次住院时,这一次,我扛不住了。

我开始劝爱人放弃宝宝,做流产手术。但爱人意志坚决,强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,不惜任何代价。

在24周时,爱人再一次住院时,这一次,她扛不住了。

我反复安慰爱人,一切顺其自然就好。即使这次不幸流产,即使以后不要孩子,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和感情,之前十多年不是好好的吗?

?也许吧,爱人疲惫地躺在床上,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或反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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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就这么相互鼓励,当时间来到孕28周,我们长舒一口气。

因为早产儿宝宝的临界值是27周。过了27周,存活率将大大提高。

结果,我们高兴过早了。

刚刚庆祝完毕,爱人开始发高烧。

第一次三十八度,送到急救室,从下午三点折腾到晚上十二点。

医师说,没事了,可以回家了。好吧,回家。

到了第二天中午,更加严重。全身连续发颤,体温直达四十度。

再一次送到急救室。

与第一次一样,医师们依然查不出突然高热的原因。只好归因于高龄产妇体弱。

抽血没有发现感染源;细菌培养需要三天,期间先上抗生素观察效果。

恰逢周末,为了避免情况恶化,医师们连夜将爱人安排进ICU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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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,我开始面临第一次签字:终止妊娠还是拒绝终止妊娠?一切后果自负。

那是周五的晚上。当值医师是一位年轻医学博士。

也许是社会上医闹太多,年轻博士们踏入社会第一课,不再是医者仁心,而是如何自我保护。

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:关掉手机,别录音。

决策难点在于,医师们无法确认感染来源。

当时猜测,有三种可能:泌尿感染、肠胃感染与宫内感染。如果是泌尿或肠胃感染,那么无需早产。

如果是宫内感染,那么必须立即早产。

而这位当值的医学博士,干脆将选择权交给我了,直接说,选任何方案,利弊一半一半。

经过慎重思考,我与爱人作出了第一次选择:拒绝终止妊娠。

那时已是周六凌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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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天晚上,我与老丈人医院旁边宾馆睡觉。

回到宾馆,深夜四点,半睡半醒。

突然,ICU打来了电话。

我和医院。

爱人再一次全身发颤。

排山倒海的恶心,再次袭来。又是围过来一堆人,胎心监测,抽血,打镇静剂。半小时后,一切又暂时归于平静。

再次面对选择:是否终止妊娠。

这一次,我们无需那么仓促地作出选择,有了更多思考时间。

周六上午,医院安排了产科、消化科、泌尿科、呼吸科等七八个科室的主治医师联合会诊。

而我,在早上七八点,开始联系通讯录上所有能找到的医师。

一个又一个咨询。

依然是找不出感染原因。依然是将选择权交给我。

在下午四五点时,我们作出了第二次选择:拒绝终止妊娠。

决定继续住院观察,等待退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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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签完字。医院的医院提供技术支持的医师朋友。

此时,已经是周六晚上七八点。

爱人又全身发颤。

?又是持续半个多小时的惊心动魄,她虚弱得好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。

一次又一次的寒颤,爱人的意志开始动摇。

她不怕扎针不怕疼——短短的一天多时间,已经被扎了几十针,抽了不知多少血做化验,胳膊抽不出来,就在脚面、大腿根上扎。

但是未知令人恐惧。即使是医师们联合会诊,即使是入住ICU24小时,导致高热的感染源依然未知。

只能靠着最高级别的抗生素——最后一道防线,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平稳。

这一次,与我沟通的ICU当值医师换成一位老医师了。

与那位年轻的医学博士给出的模糊选择不同,她看完交班病历,非常坚定地说:「立即剖宫产,不要有任何犹豫!我以自己二十年的临床经验担保!」

我马上与爱人沟通,失败了。

她虽然意志动摇,但还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。想熬到三天后出了细菌培养检测结果,再做决定。

换成老丈人上阵,爱人有些动摇了。但还是拒绝终止妊娠。

在我们无奈之际,换那位老医师上阵。

她一上来就斩钉截铁地和爱人说,你为什么还不终止妊娠,你知道你的情况很危险吗?

?她说,我做医生已经二十多年了,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,你宫内感染的风险很高。你觉得再熬两三天的意义有多大?而如果你现在就终止妊娠,你和孩子就可以分别按照各自最好的方案去治疗。

爱人还想继续抗争。她接着说道,你父亲和丈夫刚才和我谈过了,你觉得他们能承受失去你吗?孩子现在出生和几天以后再出生,没有本质上的差异。你要为自己、为家人着想。

?听到这里,爱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。

她,终于同意终止妊娠。

在下午七八点时,我们作出了最后一次选择:同意终止妊娠。

9

医师们开始准备剖宫产手术。

我签了一个又一个文件。

手术的准备过程很快,大约到了深夜10点多,爱人被推进手术室。麻醉医生和她说:配合好啊,尽量给你半麻成功,这样就不用全麻了。

她像个大虾米一样,被三个护士压着把后背弓到最大限度。扎了一针没扎透,再一针,成功了。

医师开始实施剖宫产手术。

我与老丈人紧张地站在产房边上,不断地祈祷。

两位无神论者,此时竟然求神拜佛。

听到几声清亮的啼哭,一位医师刚跟我说:挺好的啊,男孩。

啊,稍等,是女孩啊。

好吧,此时此刻,哪管什么男孩女孩,母子平安就好。

阿氏评分9分!什么是阿氏评分?是新生儿临床常用评分,10分满分,代表新生儿的健康程度。

9分!令我长舒一口气。

与医师们,将孩子从三楼产房护送到八楼NICU(新生儿重症监护室)。

我再次签署一个又一个文件。

医院,我和老丈人回到宾馆。

此时,已经是深夜两点。

突然之间,这位刚才与我一起祈祷的男人成为姥爷了,他的女儿成为妈妈了。

而我,成为了父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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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真是不错的开始,比我们预期的已经好太多了。

虽然,接下来是一段惨无人道的「空月子」。妈妈在长达四十多天的日子,不得不与宝宝分离,而我还得不断督催妈妈分泌母乳,并且第一时间将母乳,也就是宝宝的救生粮送到NICU。

更惨的是,因为妈妈长期卧床保胎,外加在ICU时,被上了很多高级别的抗生素,所以,出院后,她无法正常走路,出行依赖轮椅。

医院的骨科诊断为:疑似缺血性股骨头坏死。

一边坐着「空月子」,一边坐着轮椅。

妈妈的心情持续崩溃,整天以泪洗面。——在此之前,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欣赏她的坚强、豁达。

我的阅读习惯帮了大忙。

在阅读论文时,我发现一个孕期常见病症——骨髓水肿综合症,与股骨头坏死高度近似。于是,根据这些论文搜索这些病症最权威的专家,也就是该类病症的临床规范起草者——医院的李医师。

他看完妈妈的核磁片子,再询问一些历史信息,立即判断不是股骨头坏死,就是骨髓水肿综合症。该病症容易在孕中后期出现,症状是可逆的,能治好,无需做股骨头手术。

那是那段时间,妈妈最高兴的一天。

从那一天开始,妈妈的心情终于好转。

一个多月后,按照李医师的治疗方案,妈妈扔掉轮椅,正常走路了。

而那时,宝宝在NICU住了四十多天,终于回家了。

我们,开始与宝宝团聚,正式踏上父母之旅。

小结

有人说,成为父亲,是男人最华丽的冒险。有人说,成为父亲,意味着责任与羁绊。

我从来没想到,成为父亲,竟然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。我从来没想到,成为父亲,竟然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情。

愿天下所有父亲,理解生育不易,享受育儿之乐,真正的,「成为父亲」。

阳志平本文使用写匠创作,年6月20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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备注:谨以此文纪念人生的第二个父亲节,感谢姥爷,感谢那位在关键时期,给了我们极大帮助的医师,感谢孩子出生那天,提供了关键信息支持的杨医师与董医师,以及天下所有医师。

阳志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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