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刻,我静静地坐在这里,坦然地分享过往和当下。我要感谢曾经发生的一切,感谢那个曾经不被认可的自己,更要感谢因此而得遇太极拳和现在的太极老师。
01考上了重点高中,却抑郁了
我十六岁的时候,生命就像展开的美丽卷轴。
我成绩优异,被老师、同学誉为才女、明日之星。我醉心于化学、物理,希望自己能成为像居里夫人、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,去探索人类和宇宙的奥秘。
我有一双清亮专注的眼睛,像雷达一样追寻着真理的蛛丝马迹,内心快乐、充实,觉得空气都是甜美的。
我如愿考上心仪的重点高中。放松了一个暑假后,学校进行了一次模拟考。我的成绩第一次遭遇滑铁卢。
我听见老师“轻蔑”地说:“高中以后,女生的成绩会不如男生。”这句话像千钧重担,压垮了温室中长大的我。
我再也无法专注地投入学习。我想起暑假里做过的一个梦:有人要带我去很远的地方,那里无法上学,我不肯去可是无法挣脱,嚎啕大哭着从梦中醒来,发现泪水真实地流淌在枕巾上。
我觉得我的梦想凋零了。
十九岁奋战天后,高考如期而至。我的第一场大病也伴随而来。考完试,回家后的第一天,我狂飙鼻血,家里十来条干毛巾都被我用完了,家人都吓坏了。医院,高烧不退,尿血。医生诊断为急性肾炎。
从此病魔如影相随。
02工作了却觉得生无可恋
二十三岁,大学毕业,我接受家人安排,去了一家国企。但我内心并不接受,压抑到了极点。
两年后我选择逃离,回了老家。我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,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,不停地往下坠、往下坠。绝望。生无可恋。
年,甲状腺功能也开始紊乱了,医生诊断为桥本甲状腺炎,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,这个病是无法根治的。
年的春天,我迎来了可爱的女儿。她出生那天,也是我的受难日。因为误诊,我在产床上折腾了40多个小时,最终没有躲过剖腹产,这对原本身体虚弱的我,无疑雪上加霜。
出了月子的某一天,我突然发现,颈椎也出问题了,向后严重突出,大椎位置像背了一个“小罗锅”。
我开始害怕照镜子,镜子里的那个人是那么陌生:脸色苍白、两眼空洞、即使笑容也是僵硬的。我行尸走肉般生活着、工作着。
年一个深秋的夜晚,加完班的我十分疲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,一家拳馆赫然出现在眼前,我略一斟酌就踏门而入。
跟着拳馆的老师学了太极拳的第一式:起式。也许太极拳可以帮到我,我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学拳。
只是我越学越困惑:练拳练的到底是什么?
带着这样的疑困惑,我不咸不淡地练着拳,身心胶着在那个不好不坏的状态,一直稳定地走着下坡路。
直到年夏天,我遇见了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。她吃惊地看着我,问我现在怎么是这个样子?
我说:“未老先衰吗?我也不想的,大概是人生规律如此吧。”我苦笑着打量自己有些鼓出的肚子。
“你还在练太极拳吗?身体有些什么变化?”她问。
“老样子吧。”我回答。
“或许,你可以换个太极拳老师了,你想试试吗?”她说。
没什么不可以的。于是,她把我带到了现在的太极拳老师身边。
03感受享受着舒服的感觉
老师姓杨,我们都叫他杨老师。
那天,我面对着杨老师,轻轻地抬起了双手,是一种舒服的感觉。
“对,要的就是这种舒服的感觉。”有如回到了久违的、温暖的家,我的心雀跃起来。也许是分别太久了,还显得有些陌生,但我直觉这就是我要的。
练了几分钟,感觉两手间出现了一团东西,肚子里也有对应的东西在动。
我吓坏了,说:“这是什么?好像甩也甩不掉。”
“不要害怕,这是每个人本来就有的觉知,在人相对安静时才会显现出来。”杨老师说。
一连几天,我都处于又恐惧又兴奋的状态中。练拳时,我就按杨老师的要求去“感受、享受”。
练了没几天,我跟朋友一起去云南旅游,。从来不晕车的我,到了丽江后就开始恶心呕吐。难道是传说中高反?好像又不是。
吐了一天一夜,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舒服、干净,嘴巴甜甜的,胃口变得超好。
我突然觉得髋关节和腿无比疼痛,甚至无法下蹲系鞋带,奇怪的是:一天后,在没有做任何处理的情况下,这种疼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,仿佛之前的疼痛是无中生有的幻觉。
我十分疑惑,但直觉这应该不是坏事情。请教了杨老师,明白这是练拳后的排病反应,喜悦之情油然而生。
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。也许我找到了对的方法。
练了两、三个月后,一天,我突然一阵头晕。我动了动颈椎,发现颈椎居然拉直了,那个小驼峰变得不明显了。
看来,杨老师教我的方法的确很适合我。也许我真的可以通过练拳使自己的身心痊愈。我要努力做到“拳不离手”。
04终极追问:为什么要练太极
随着练拳的深入,我和太极之间的深度磨合也开始了。
那天,打完拳架,我们围着杨老师喝茶。杨老师说:“请你们试着不要用力,拿起杯子。”我心里嘀咕,不用力,怎么可能拿起杯子?
“你们感受到了什么?”老师问。
“杯子很沉。”“有点烫。”“我手上的气感消失了。”伙伴们众说纷纭。
我盯着杯子,缓缓地拿起,希望有特别的发生。可是没有,杯子还是杯子,我还是我。我*气地看着它,它好像也在轻蔑地看着我。
突然,有个伙伴说:“我感觉到我是用肚子拿起它的,我的手是连着肚子的。”杨老师微笑着点点头。
是这样吗?我内心开始翻江倒海,为什么我就感受不到呢?我特别笨吗?我的身体不够通畅?我的心不够安静?还有……还有……也许根本的原因是……太极根本不适合我,太极只适合那些心特别静、特别放松的那一小撮人吧……而这么紧绷焦虑的我,能练出什么*来……
我一脸挫败,内心对自己说:放弃吧,何苦要受这个罪!
练拳结束的时间到了。我留下来,说:“杨老师,我不想继续练拳了。”我内心很忐忑。
“什么原因呢?”杨老师问。
“我觉得太极不适合我,我的心静不下来。我没有天赋,我觉得你和有些人太极练得好,是因为你们原本就和太极很契合。”杨老师的脸沉了下来:“你理解的太极是什么?”
“感受和享受?”我弱弱地把老师平时常说的搬出来。
“你为什么来练太极?”杨老师的问话直戳我的心窝。
“送你两句话: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;来者不拒,去者不留。下课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杨老师“绝情”地说。
此处不是应该有鼓励,有挽留,有耐心指导吗?看着杨老师严肃的脸,我感觉遥远而冷淡,就像我和太极的距离。
豆大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,啪嗒啪嗒滴落到地上。我夺门而出,抹着眼泪狂奔回家。
05拴住这颗飘忽不定的心
“我真的要放弃练拳了吗?”我恨恨地问自己。放弃的想法一涌现,强烈的焦虑情绪也立刻伴随而来,我无法安坐也不能静躺,只是在客厅里来回抽搐、走动……犹如困兽。
或许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安静下来,那就是打拳。
于是,我一边抹眼泪,一边踩着不稳的步子,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打拳、打拳……
随着身体的腾挪转换,我那焦躁不宁的心慢慢地安定下来。
这时,我想起一起练拳的沈大姐,她人很好,却得了一身很痛苦的病——干燥综合征。遇见杨老师之前,她身上的内脏已经开始萎缩,因为没有口水,她睁眼闭眼都需要药水来润滑眼睑,只能喝流汁,身体虚弱得摇摇欲坠。
她开始学拳时,怎么也记不住动作,一个揽雀尾学了一周也没有学会。她跟着杨老师学拳的前两年,她练的只有起式和收式。可就是这看起来简单的起式和收式,让她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
她曾经跟我分享,初学拳时,因为手上和身上的感受很弱,她向杨老师请教怎么办。杨老师回答:“去感受那个没感觉。”
她认认真真地按照老师的指点去做了。于是,实实在在的改变发生了。我见到她时,是她跟杨老师练拳的第三年,这时候的她面色红润,身形矫健,连辣椒、烤肉之类的刺激性较强、难消化的食物都能美美地享用了。
她有很强的天赋和敏锐的感受力吗?不是,她拥有的是在老师正确方法指引下,用坚定不移的初心直面困难的勇气和毅力,这让我想起武侠小说中看起来平凡却武功卓越的扫地僧。
我又想起了王大姐,因为股骨头坏死来练拳,原来需要拄着拐杖走路,严重的时候要靠轮椅。
这种情况,连太极拳的基本步子都无法迈出,可她依然通过坐着、躺着练拳创造了奇迹。她现在已然步履沉稳,看不出异常。
这些说明什么?说明太极拳的动作只是那个指向月亮的手指,并不是练太极拳的核心和本质。
我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明:我之所以要跟着老师练拳,不是因为太极拳顶着国学的光环,也不是为了练出点什么可以向人炫耀的东西,而是它作为一个好的方法,实实在在可以让我的身心发生好的转变。
杨老师之所以让我们去“感受、享受”,不是为了让我们感受到特定的东西,而是通过感受,去拴住我们这颗飘忽不定的心。
我之所以生病,除了客观环境的影响,最根本的是因为我心神散乱,身心割裂分离。被虚荣和功利蒙住双目的我,说自己不适合练拳,是多么可笑啊。我就像一条即将干涸而死的鱼重新回到水中,却怪自己因为体力不支游得太慢,不配做一条鱼!
我应该像鱼之与水一样,融入打拳的感受和享受中,拿出“为伊消得人憔悴,衣带渐宽终不悔”的情怀和勇气,一点一滴地去锤炼自己的身心,使之走向和谐统一。
我擦干眼泪,决定用实际行动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练拳之路。
06绵绵不断的持续努力
身在杭州知名IT企业的我,加班是家常便饭,还要照顾年幼的女儿,专门练拳的时间并不多。
可正如杨老师所说,真正的用功不是一时兴起的冲动,而是根据自己的生活、工作节奏,朝着正确的方向,以一种悠游的心态,绵绵不断地持续努力。有时候可以走得慢一点,但不要停驻。
真正的练拳是可以融入生活、工作中的:一方面,练拳时间不应该以小时计而是以分秒计,在大多数工作、生活的间隙中都可以带着拳意去感受自己身心的变化,这样的结果是绝大部分时间都能做到心神内敛;另一方面,专注地享受着工作和生活也是练拳的一种方式。
接下来的一年中,我持续地接受着练拳带来的洗礼:持续的低烧、拉肚子、全身各处的疼痛、情绪低落、恐惧等等,但我知道这些都是练拳带来的好消息。
身心出现问题,在转好的过程中会以病症的形式表现出来,有问题的身子就像年久失修的旧房子,住人前若好好清理一下,肯定会打扫出一堆垃圾出来,暂时看起来又脏又臭,但只有经过这番折腾才能获得干净有序的房子。身心真正恢复健康也是这样的。
我痛并快乐着。
一年一度的公司体检时间到了。我欣喜地发现:甲状腺指标居然完全正常了。
这说明我离健康的目标越来越近了。这给了我莫大的鼓舞,也让我进一步思考,为何这样练拳会给身心带来改变。
人的身体是一个能量的载体,一旦身体发生淤堵,能量不能正常流动,身心疾病就发生了。正确的练拳,可以让人变得专注、安静,这时候能量就集中起来,可以消除淤堵,修复身心,人就变得更健康。
07去探寻生命和宇宙的实相
时间如白驹过隙,一晃四年过去了。
这期间,我除了经历了很多美妙的感受,还流了很多眼泪。
原来的我,骄傲而自卑,敏感而脆弱。为了保护自己,我像蚌壳一样把自己锁得严严实实,既不愿意面对自己,也拒绝和环境融为一体。
练拳的过程也是唤醒自己觉知的过程,身体的觉知带来了心灵的觉知,这让我无处可遁地面对自己。这时候,强烈的心理冲突就产生了,我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多缺点:嫉妒、懦弱、虚荣、好高骛远。
开始,我选择抗拒,结果是被纠缠在里面痛苦不堪。后来,我采用杨老师教的方法——“不迎不拒、只是瞧着它”,我看着这些负面情绪生起、升高、落下、消逝,感受并享受它。
这反复的过程让我意识到:负面情绪乃至缺点,都可以超越善恶,它们的出现都有特定原因,如果接纳和包容它们,它们就只是一个过程,不会对任何人构成伤害。只有在抗拒它们、跟它们纠缠不清的时候,它们才会把人带进深渊。
练拳,往往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。随着骨骼尤其脊椎的慢慢松开,我的身体结构发生了较大改变。我终于初步了解和体会到了什么是虚灵顶劲、含胸拔背、垂肩坠肘。原来“太极拳十要”说的并不是针对初学者练拳的动作要领,而是太极拳练到一定程度后的结果,只要身体结构发生了改变,一切都将是水到渠成。
现在的我,并没有因为练太极而变得有多优秀,但我开始真正地接纳自己,爱自己,开始以更积极、平和的心态享受生活和工作,真实地活着。
痛快地哭,尽情地笑,越来越健康,这是生命给我的莫大奇迹和恩典。
真心想要感谢太极拳和杨老师。未来,我想在练拳的路上走得更远。也许,这能以另一种方式圆我少时的梦想:去发现和实证生命及宇宙的实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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